再一次被自己文字打动

【迟师父六猴儿】乱把白云揉碎

      

  *猴儿变小系列之一

  

  正文

 

  月有阴晴日有升坠,似如绳墨,不可颠倒,绳墨诚陈固人间法度,然天地之间多奇诡变化之事,非绳墨所能度者。

  这日古寺长廊,沁清月色美,禅房之中安睡着师徒四人,这边八戒和沙僧自寝一旁,各自歪着熟睡,那厢三藏安然侧卧,沉睡中仍是揽护之姿,似早已成习惯,那怀中团缩着一个猴儿,不知睡梦中遇到何物,倏地一蹙眉,一把抓住了师父僧衣,那小小一团毛爪,如初生婴儿大小,骨节柔软,因着猴儿情绪起伏,轻轻颤颤的。

  三藏轻眠,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猴儿,这才慢慢睁开了双眼,几乎同时,猴儿因着梦中奇诡亦醒了过来,睡眼惺忪,迷迷蒙蒙,只抬头望师父。他从前噩梦惊醒,因着师父在身边便好消解得多,这次也不例外,朦朦胧胧的就往师父怀中缩去,不期未得到师父如往常时的温声劝哄,一时不乐,低低唤了句师父撒娇,很快便得到一句蕴着温和笑意的“猴儿”。

  师父反应不似往常,悟空便心中奇怪,抬头看师父模样。

  三藏已然清醒,眸中温柔神色不变,又多蕴些惊喜,一眨不眨地看着悟空,他瞳仁澄澈,清晰地映出了一张团子般柔嫩的面庞,那拢在四周的毫毛比之从前更加添灿金,衬得猴儿灵巧喜人。悟空如何灵透,倏地瞪大了双眼,就着师父的拥揽上下探视着自己模样,一时搅了心,眉头便使劲皱了起来,他如今一双毛爪比不得一块干粮大,拽住师父僧衣时只能抓住一小团,猴儿拧眉道,“师父怎的笑我?”一声出来眸中更加委屈,那分明是他幼年时候的声音,不知几多稚嫩,猴儿向来爱面子,此刻又做了一回手无寸刃的孩童,再不肯说话,只把一口白牙咬得紧,蕴了十足的委屈也不知该如何消解。

  三藏纵了猴儿在怀中,心中惊喜之意不消,见猴儿垂头丧气的模样又增怜爱,将他抱了起来依旧护在怀里,轻声哄道,“师父哪里笑话你,你不知如今模样,倒是全了些师父的遗憾。”怀中猴儿身轻骨软,窝在师父怀里甚是安静,他听师父话中颇有喜爱之意,心中的不乐便被冲散了许多,只听师父续道,“猴儿从前与师父提起年幼之事,当真灵巧喜人,为师每每想起,都会遗憾不曾在你幼年伴你。”三藏低头看着猴儿,将最后一句笑笑地说了出来,“不想猴儿如此可爱。”

  师父话中喜悦甚多,一双笑眸明亮,当真是爱煞了这年幼的猴儿。悟空得师父夸赞,早将方才的嫌弃抛到了脑后,一双小小胳膊勉强够到师父的脖子,低低问道,“师父当真?”三藏自是温和点头,将个猴儿哄得眉眼弯弯。师徒二人低低说着话,过不多久,窗外晨光便透了进来。

  那边八戒和悟净醒了,远远看见师父低头说着什么,八戒便凑到近前来,三藏僧袍宽大,将猴儿遮得严实,八戒一时未看见悟空便奇道,“师哥可去了哪里?”三藏顾着小猴儿的面子未及答话,只低头望着怀里徒儿笑了笑,八戒不解这意便又探问一句,话音刚落,三藏怀中探出大半个小猴身子,冲着八戒使劲搓了搓牙,人小气性大,盯着八戒不移目光,仿佛八戒要是敢有嘲笑之意,他就敢把八戒耳朵咬来下酒。

  刚哄好的猴儿又炸了毛,三藏笑着摇摇头,趁着八戒还愣怔时忙吩咐了他先去热一热饭食,若要等八戒反应过来说些什么,这间禅房怕是要掀翻了。八戒虽时有呆夯,却也察觉出了师父护他之意,忙抬脚走了,满腹好奇却也不敢回头再看。猴儿又缩回师父怀里,一眨不眨地盯着师父看,三藏眉心一跳,忙拍了拍他后背,哄道,“不是护他不是护他,只是怕你面薄罢了。”一番温言劝哄,终于哄得这猴儿答应从师父怀里出来,坐在榻上轻轻晃着双腿。

  师徒几人在此过得一夜,不想有如此奇异之事发生,这么一来,悟空反倒成了最需照顾之人,三藏一时担忧,恐前路凶险,此刻猴儿现了幼年之态,想来法力亦是没了,便不想再前行。悟空盘着腿坐在桌前,身后长尾翘得甚高,他如今身量小,坐在那方桌前也才堪堪露出个头来,他见师父因他幼小多照顾他,心中十分高兴,闭目感知了体内法力,眼珠一转计上心来。

  待得八戒悟净把斋饭布好,悟空面前也被摆上了一副碗筷,猴儿瞥一眼低头只顾着吃饭的八戒,轻轻哼了一声,那八戒只觉背后冷风,喉间便被噎了一下,一阵呛咳。猴儿将长长的食箸拿在手里,朝着师父皱眉道,“师父,你看。”猴儿指骨柔软,捏住了下端,上端便要倒,更别说用这吃饭了,猴儿鼻子一皱,丢下筷子就要用手去抓,那毛爪甚快,眼看就要抓上一盘青菜,三藏眉心一跳,赶忙把个捣乱的猴儿抱到自己腿上,将他那糟蹋青菜的小毛爪拿出来轻轻打了一下,笑嗔道,“胡闹,怎的如此顽皮。”

  怀里的猴崽得寸进尺,向来是被师父宠惯了的,如今一有些不顺心便要炸毛,三藏哪有不知的,他将猴儿的毛爪拢在手里,笑道,“以后在师父怀里吃饭,可好?”当下便也先不顾自己,将那白馍细细掰了,又挑了些新嫩青菜放在碗里,一口菜一口饭地慢慢喂着猴儿吃,到了后来,猴儿自己抱着个白馍细细地啃着,两腮鼓起,愈发像个小团子了,三藏看在眼里,喜爱了十分,纵着怀中猴儿顽闹,师徒几个才慢慢将这顿吃完了。

  从前三藏惦记赶路,总是不肯多待,如今因着猴儿这事,不愿再提赶路,师徒几个反倒得了些轻松日子。

  三藏心细,将猴儿变化看在眼里,悟空身量变小,一些习惯也似小儿一般,走不多时便会累,定要师父抱着才罢,有时半日的顽闹,回程时撑不住,便要在师父怀里睡上一路,如此一番,三藏更坚定了他没有法力的想法,一日日将个猴儿照顾得无微不至,晚间哄他入睡时,不知被悟空变着法骗了多少睡前故事。

  猴儿缩在师父怀里笑得眉眼弯弯,先时那要面子又嫌弃的模样早就忘了,倒觉出些这个皮囊的好处。他自是法力招数俱在,只是怕法力削减,便存了心思要试一试,偏巧昨日师父抱了他去山间散步,这猴儿便趁着师父离开之时,一拳撞上眼前大石,小团子如今没个石头大,竟把那石块打得粉碎,猴儿喜滋滋叉腰,再不担心。

  等到师父闻听声音赶来时,便见自己家的徒儿坐在地上,眼尾通红,见了师父来哭得变本加厉,抽噎间还将个毛爪伸到师父眼前,抽空喊了声痛,这几日猴儿的演技驾轻就熟,自己都信了,眼下哭得真切,将个三藏心疼得不行,更舍不得稍离。

 

  在这里待得日久,猴儿才慢慢收了心,这一日攥着师父的手说道,“师父,不如今日便启程罢,叫八戒警醒些想来也无事。”说着回身瞪了一眼,八戒如今颇通眼色,想来这几日没少被师哥欺负,当下打了包票说交予他保护便是,如此一来,三藏也不好再延迟时日,师徒几个便就上了路。

  这禅寺位于交界,本就与前方城池相接,几人走出不远便望见了城门,上印“比丘国”,当下便进了城,只待此地君王上朝之时倒换关文。师徒几人一路行来,路过的城池不少,虽各地有各地的风俗,但白日之景大多相似,可此地街上店铺多闭门,行人寥寥,两边道路摆了很多半人高的笼子,只是用半旧蓝布盖着,不知是何事物。

  悟空揽着师父脖子被他抱在怀里,伸着头探看,师徒二人对视一眼,心中皆是奇怪,正要下马查看时,远处行来一队官兵,向来官家护卫以护佑百姓为要,他们竟然毫无顾忌地破开一户人家的大门,不多时为首的官兵怀里抱着个啼哭的婴孩,毫不顾惜地往早已准备好的笼子中一扔,再不管身后人父人母的哀声求告,只往下一家走去。

  如此场景,三藏看得心惊,他刚要张口说些什么,忽的想到他怀中猴儿如今的幼童模样,只得暂时压下心中不平,将还伸着脖子探看的猴儿按回怀里护得严实,低低哄道,“莫要出声。”三藏袖袍宽大,如此一遮,外面再看不出来,他师徒一众显然是远行僧人模样,那些官兵只大略扫了一眼便不为难,眼见就要过去时,怀里猴儿揽着师父脖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,那声音稚嫩,一听就是幼子之声,三藏不防猴儿挑了这等时刻顽闹,一时又急又气,嗔道,“这也是能混闹的么,快别出声。”猴儿缩在师父怀里哭得起劲,还知道分个间隙安抚师父,三藏眉心一跳,被猴儿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
  那帮官兵闻听幼子之声,就如黄鼠见肉般贪婪,一把拦住了师徒去路,三藏将猴儿护得更紧,拧眉望着官兵不卑不亢,“我师徒自远而来,不知何处得罪了诸位。”为首的官兵抬手一指三藏怀里的猴儿,嚣张道,“你等僧人为何会携带幼子?定是哪里救来的,如今每户献出幼子给我国君治病,这是荣幸之事,从未听到过反抗之声,你等过路僧人想来不知,若是留下这幼子,我便也不为难你们。”

  三藏怒道,“说话颠三倒四黑白不分!若依你之言百姓皆感荣幸未有反抗,你何故说那个救字,既然是救,必定前附不平之事,你等身为人子,不行人事,将个腌臜恶事反作端人正士模样,其何畜乎!”

  那官兵不防被三藏说到了痛处,怒火满腹,伸手就去探腰间官刀,一边嘴里还喝道,“这伙僧人意图不轨,快快捉拿!”闻听这话,悟空再待不住,早就有心教训他们,当下也不手软,一把脱开了师父护着他的手,飞将过去,他如今没个半人高,叉手站在那伙官兵身前也撑不开气势,眼珠一转,将个身子一抖,现出锁子黄金甲来,那头上长翎颤颤,真个是俊俏非凡,小猴儿得意间余光瞥见师父,只见师父蹙着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,登时心虚地把一身装束收了起来,委委屈屈地现出绒黄文武袖来。

 

  那战袍金甲惊鸿一瞥,看得三藏一愣,这身装扮他从未见过,然与猴儿从前所说事迹意外地重合起来,三藏于那金甲熠熠中窥得猴儿生平一二,眼前似流转着当年猴儿的神通广大拘神遣将,那是何等的威风肆意,三藏愣神许久,心中竟生出了遗憾之意。

 

  待得三藏回神时,那群官兵早已满地打滚口中求饶,猴儿轻斥一声,他们才勉强爬起,一溜烟跑了。悟空在众官兵面前得了威风,回头便撞进师父眸中,一时心虚,便一步一顿地挪到师父身边,朝师父伸了手,软软求道,“师父抱。”三藏见他模样,心中好笑,强压下唇角笑意,轻道,“一匹白马,怎能拦得住我神通广大的小徒儿,自己过来。”猴儿打定了主意耍赖,绝不肯用法力跳上去,便踮了脚伸长手臂抓住师父小腿,嘴里还不忘撒娇地喊师父。三藏虽因他顽闹有些生气,却也是以为他没有了法力之故,如今一番撒娇,是自家小徒儿吃准了他受用,便不再作严肃模样,翻身下了马。

  三藏将悟空抱在怀里,伸出手指点了点猴儿眉心,笑嗔道,“以后再敢如此,看我轻饶你。”当下便也不再上马,抱着猴儿寻着住宿之地。

  这猴儿自从变小之后便十分嗜睡,方才一番顽闹消耗了体力,这时窝在师父怀里迷迷糊糊,要睡不睡的样子,三藏见他撑得辛苦,便哄道,“猴儿睡罢,左右那起官兵不会来得那样快。”说着轻轻拍着猴儿后背,叫他睡得舒服些。猴儿得了师父温声劝哄,便贴着师父脖子沉沉睡了过去。三藏向来宠护他,更是没少做这样的事,是以路程虽有些,怀中却稳,中途悟净要接过沉睡的师兄时,三藏笑着摇摇头,乐得猴儿如此模样。

  等到了馆驿,得驿官接待,三藏记挂着前时那起官兵抓小儿的事,便温和闻讯,那驿官听他问这事,面上一惊,又见他怀中竟然护着一个幼子,更是面露犹疑,先时听街上动静不小,想来是他们招惹的,一时起了拒客之心,只因性本良善一时开不了口。三藏见他如此模样,下意识将怀中熟睡猴儿紧了紧,安抚道,“向来幼子无辜,不知贵国为何谈此变色,若是我等扰了施主,那便告辞了。”说罢便轻轻起身,不愿与人添烦恼。

  那驿官听他如此说,反倒蕴了忧伤神色,他拦了三藏,轻轻地摇头苦笑,“圣僧慈悲,幼子自是无辜,只是此城之内再无人敢说这话,大家口口相传,都说献子荣幸呢!”

  驿官起身将四周门窗都关得严实,这才坐在三藏身旁与他慢慢说出实情,待到驿官说道那国师深得国王信任,竟是开口要了一千个小儿的心,那国王竟也依了他时,三藏怀中的猴儿慢慢醒了过来,又听那驿官垂泪道,“谁家父母舍得啊!只是不依不行,那国师曾说若是好好献出来,便给幼子一个无知无觉的死法,若是不依,就要在父母面前剖心挖肝呐!”师徒闻言,心中如火煅烧,面上亦有怒容,怎知人间惨象竟至如此,悟空再忍不了,一把攥住师父的僧衣气道,“师父,绝不与那国师罢休,老孙要他那颗心!”

  驿官见悟空身量小小,便道了些担忧话语,猴儿心细,不欲扯他进是非,便与师父撒娇闹饿,那驿官听了,忙出屋吩咐斋饭去了。悟空抬眼望了望师父神情,小声安抚道,“师父还信不过俺老孙吗?都交给我便是。”猴儿还欲再说些什么,窗外传来了齐整的队伍声音,从远到近,竟是冲着他们而来,先时悟空教训了那帮官兵,想来叫那国师留了心,猴儿心中了然,缩在师父怀中静静等着他们进来。

  领头的官兵见到他们态度竟然好了许多,道国王要请圣僧上殿一见,只是眼中轻蔑之色没有隐去,猴儿窥见,在师父袖袍后冷笑。这起狗仗人势的,猴儿有心要给他们一个教训,便从师父怀中一把跳出,叉手笑道,“我师父乃大唐圣僧,岂有一请即去之理,你们去外面等候,待我师父用完斋饭,若要不依,便是找打!”这队伍中不少先前挨过打的,不自觉地往后退着步子,那领头官兵咽了一口唾沫,再不敢轻看这小小幼子,只好憋屈地退了出去。

  猴儿回身时,目中得意十分,顺着师父的小腿爬了上去,软软道,“走师父,去用斋!”三藏心中忧愁被这猴儿冲散了大半,见他这等有趣模样便温声应了他,笑道,“便依猴儿。”

  屋内师徒慢慢地用着斋饭,猴儿还是那般模样,绝不肯碰那食箸,十分自觉地往师父怀里一坐,师父喂一口他吃一口,还知道把手中的白馍喂给师父吃。屋外官兵急得跳脚,却又一点法子都没有,等三藏抱着个猴儿出来时,那领队的官兵早已变了嘴脸,弓着身求道,“圣僧快请罢!”三藏望他一眼,并不答话,只自顾揽着猴儿乘着白马去往皇宫大殿。

  那国王与国师等候多时,见三藏不仅迟来,手中还牵着个幼子,两人有说有笑,全当这宫殿似寻常街巷,国师眼神阴鸷,牢牢盯住了三藏。

  待到大殿前时,三藏弯身将猴儿抱起,才抬头看向那国王和国师,目中冷清,只是略低了低头算作了行礼。国王一时反应不及,那国师却怒了,喝道,“你这和尚好大的胆子,见了我国国君为何不拜!居然还牵了个小儿来,是何居心?”

  三藏并不接他前句的喝问,只低头望了望猴儿,与之相视一笑,才抬眉向国王轻道,“陛下见谅,在下小徒儿,非要跟来。”三藏并未把那国师当回事,师父语气柔和,全给了猴儿。

  那国师一而再地被三藏忽视,早已气恼,他并未将三藏口中所谓小徒放在眼里,见三藏敢赴这传召,便更加肆无忌惮,他暗里把持国王多年,早已不把外物放在眼里,当下便向国王道,“陛下大喜,想来陛下病体不日就能痊愈了。”那国王昏庸,闻听此言便让国师快快说来,国师倒也接的快,只一眼盯着三藏道,“无他,只需一颗高僧的心便可。”

  猴儿缩在三藏怀里听到这话,金睛起怒火,一把就要跳出去,被三藏紧了紧,低头轻道,“猴儿莫急。”

  国师盯紧了三藏眉目,似要在他眼中找到些惧怕,怎知三藏抬眉望住了他,目中无悲无惧,沉声道,“国师当真吗?”那国师不防他有此发问,反倒一愣,随即肯定答道,“自然当真。”

  三藏得了他这句话,便起身向国王道,“贫僧曾闻听国王病体需千名小儿之心,这婴孩之命,向来牵扯父母亲人,陛下要断行此举,只怕罪孽沉重,非天子之祥瑞所能护佑,今闻国师之法,倒是可行,贫僧乃出家之人,身无长物亦无牵挂,能为陛下解忧,实是荣幸。”三藏牢牢咬住荣幸二字,偏头瞥了一眼国师,继续说道,“贫僧之心,任陛下取之,只是需全我心愿,不知陛下能否应允?”国王听三藏答允献心已然欣喜,便忙问是何心愿。

  三藏沉声道,“放了那些孩儿。”

  如此一来,国王哪有不依的,当下便传下命令,各城解了恩令,将千名小儿尽皆送回。

  三藏抱着个猴儿端居大殿正中,隐隐威颜反倒似这大殿主人,他并不急着脱困,只沉静地站在那里,等着一波又一波的官兵将领上殿来报安全送达小儿的消息,他眼前似有一家一户的团圆乐景,又有幼子啼哭之声,慢慢的,哭啼隐于哄逗之中,现了温和安乐之意。待最后一个将领奏报完毕时,三藏拥着猴儿抬眉怒道,“昏庸如此,指皂为白,枉为天子耳!”便是同时,怀中猴儿一把跳出,看也不看国王,直冲着国师掠去,口中骂道,“我把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,要我师父心肝,我便将你打成肉泥!”那国师悚然一惊,瞬息变回原身,就要逃走。

  悟空哪里肯放,飞在空中时手中已现金箍棒,直直逼向那妖怪,猴儿一身锁子黄金甲,足蹬藕丝步云履,头上长翎颤颤,一派肆意纵横姿态,三藏在猴儿身后望着他,不肯稍移目光,他眼前似有峰峦云岫,烟波浩渺,万千俗世困不住一个猴儿,他将猴儿此刻模样印刻在心,低眉轻道,“当年齐天大圣,今还在矣。”

  悟空耳明,听到这句时,心中狠狠一颤,他回头望住微微低头的师父,眼尾忽的红了,他多年未听到这语气,心中想念得紧。

  猴儿再不愿缠斗,下手更狠,斗了十几回合,看准时机,一棒将那白鹿精毁作两截,见他现了原形才罢休,冷冷一瞥便抽身离去。猴儿自半空中飘然落下,三藏伸手接住了他,轻道,“猴儿,先不要变回去。”猴儿金甲灿灿,于师父怀中无一丝凉意。

  三藏望着猴儿不肯稍移目光,半晌赞道,“猴儿当真威风,倒叫师父生出了十分的遗憾,当年未能见你更加神气的模样。”三藏眸中带着笑意,语气更是温柔至极,猴儿攥住师父僧袍,将自己埋进师父怀里,他方才酸楚之意未消,却也不忍师父窥见,便安安静静地抱住了师父脖子,三藏只以为他在撒娇,便笑着依了。

  猴儿在他怀里,压着眼尾酸涩,心中轻道,“师父,你曾见过的。”



  (本回完)

  

  


  实现一下某个小朋友想让迟师父看小猴一身帅气战袍的愿望~

  

   师父吃醋金蝉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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